第 6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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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2 章
趙執一把將瘋女人拉開, 遠離了霓瓔，而他也終不敢再看霓瓔，一雙眼惡狠狠的瞪向章知孝夫婦, 聲音低啞含怒：“誰讓你們來的？”
章知孝扶起地上的曹氏，心裏顫顫打鼓，面上猶自鎮定：“二郎，你別誤會，我們不是……”
剛說到這，被趙執鉗制住的章氏又要鬧騰, 趙執忽然擡手一劈，章氏兩眼一翻白, 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, 趙執順勢矮身一接, 將人打橫抱起, 近乎落荒而逃的離開了殷府。
霓瓔從來沒有見過趙執這個模樣，她微微蹙眉，目光轉向仍站在那裏的章家夫婦。
曹氏眼神一動, 連忙湊到霓瓔跟前幫趙執說好話：“姑娘, 你別誤會, 二郎他可不是什麽忤逆不孝子，他是有苦衷的。”
章知孝悄悄打量霓瓔，也在看她態度。
霓瓔眉目舒展，微微一笑：“我猜也有苦衷，正等著二位為我解惑呢。”
她的話讓夫婦二人大松一口氣, 越發覺得她剛才說的那些撇清的話是氣話, 霓瓔將二人請到前廳，備上茶果, 細問前情，二人也終於找到開口機會，一股腦說了許多。
你以為是要譴責趙執輕慢親長暴力向母？
非也，二人句句都是袒護。
“殷娘子，你有所不知。二郎上頭原本還有一個哥哥，可他那個哥哥身子不好，拖垮了他爹，又拖垮了他娘。你知道的，這親兄弟之間難免有個齟齬，二郎總覺得他爹娘更偏愛長兄，對他不聞不問，家裏過得不好，也是因為長兄，所以心裏一直存著怨。”
“後來他爹，長兄都沒了，他娘受不了刺激，發了瘋病，從此徹底沒了安寧，見人就鬧。”
“二郎本就對父母存著怨氣，這怨還沒散就得照顧病母，他這個年紀，正是血氣方剛滿心抱負想要闖蕩的時候，結果還要被他娘拖累，這孩子心裏也苦。”
“旁人不懂，胡說八道，可咱們做舅舅舅母的卻是看在眼裏的呀。”
“所以他舅舅做主，將他娘接到我們家裏，每日管著吃喝，有個地方供她發瘋，日子也算是一天天挨過來了。”
“二郎雖然很少回去看他娘，但是他每個月都給我們送錢，就是念著他娘還要吃喝。你說這樣的孩子，哪裏能說他不孝呢。”
章氏夫婦與霓瓔在廳內說話時，霧爻和璇音便撅著屁股躲在後堂偷聽。
聽到這裏時，霧爻恍然大悟：“難怪。”
璇音最討厭沒有前因後果的大戲，實在抓心撓肺，忍不住追問：“難怪什麽？你知道多少，都同我說說唄。”
外面的曹氏說完一段，開始眼淚摻半的賣起慘來，霧爻趁這個空檔與璇音說起自己查過趙執的事。
“難怪他棄養病母卻沒有鬧到官府，原來有這麽一層內幕，不過女郎當時就瞧出不對了。”
璇音抱手思索，搖頭質疑：“若只是因為父母偏袒兄長就心懷怨恨棄病母不顧，即便他給了贍養的錢，依舊是放到哪裏都不占理的說法，這種情況下，他舅舅舅母便是他的大恩人，可你看他的態度，哪裏像是對恩人？跟仇人也沒差了。”
霧爻握拳敲掌，試著下結論：“恩將仇報？”
璇音擺擺手：“動腦子的事情不適合我，等會問問你家女郎，看她是怎麽想的。”
這頭，曹氏哭完一波，準備繼續陳情，霓瓔卻豎手示意她無需再言。
“趙郎君的事情我已了解，前塵往事諸多無奈亦已明白，看得出來，二位對趙郎君這個外甥一直以來都有諸多照顧與包容，實在令人感動。”
“天寒地凍的，二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，若不嫌棄，接下來幾日便安心留在府中，若需要什麽，只管吩咐左右，他們定會好生招待。至於趙郎君的事情，若二位信任晚輩，可以讓晚輩來處理，如何？”
霓瓔的話全然兜著章氏夫婦的心意來講，二人歡喜不已，一聽能住在這豪宅使喚奴仆，更是求之不得。
曹氏嘴角都彎了起來，章知孝倒還有些分寸：“會不會太打擾了。”
霓瓔笑著搖頭：“我與趙郎君交淺言深，說是知己也不為過，趙郎君的長輩就是我的長輩。適逢年關，趙郎君恰好有些事務纏身，二位與趙伯母這個時候來，恐怕他無暇分神，作為朋友，晚輩替他照顧二位，在所不辭。”
雖然霓瓔句句有理，但二人聽來句句都是愛意，若非情系二郎，哪裏能動用權力這般為他張羅？
不得不提一句，劉文能把兩人誆來這裏，還是全靠拿霓瓔作了文章。
倘若真叫趙執攀上什麽厲害的達官貴人，往後只會難以拿捏，好日子就到頭了，可若是談婚論嫁兒女情長的事，長輩的權重就大了許多。
所以，比起趙執是不是攀上什麽達官貴人，他們對這個豪門出身的女管事更好奇，這一趟本也是沖著她來的，如今住在這舒適的豪宅裏，兩人頓時覺得這趟來對了！
趙執和他那個病母，只管丟給這癡情女娘去操心，他們吃好喝好就對了。
霓瓔沒說太多，留了人在旁伺候便離開了，她前腳剛走，曹氏後腳就叫來一人，想要送封信到石平縣。
這信不是給別人，是給她的兒子和媳婦的，讓他們帶著孩子一起過來享福！
府奴二話不說，恭恭敬敬照辦，曹氏滿心熨帖，仿佛已經當上了這宅子的女主人，開始了不切實際的幻想：“我聽那劉四說，這戶人家是個女郎君，是從北邊來做生意的，大戶人家的產業遍布天南地北，對手底下的人也闊氣，這女管事瞧著就不一般，你猜她成婚的時候，她那位女家主會不會把這個宅子送給她當嫁妝？又或者以後江南的產業都給她管，那咱們是不是就能一起搬過來住了？”
章知孝本就因為趙執剛才的表現而擔憂，現在聽曹氏又在做夢，不免心煩：“你還是指望著二郎那小子能掙點氣，別把到嘴的鴨子弄沒了。”
曹氏輕輕翻眼，目光掃過精致的房間，立馬忘了其他事：“我懶得管了，我今日要睡個好覺。”
……
這頭，霓瓔剛從廂房出來就被霧爻和璇音包圍了。
“女郎，你留他們做什麽呀，這兩人滿臉貪色，言辭不盡不實，你當心請神容易送神難！”
璇音抱著手在旁笑呵呵：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霓瓔和霧爻同時看向她。
璇音沖霧爻瞇眼一笑：“我的意思是，誰是神，還不一定呢。”說完沖霓瓔擠擠眼：“是吧？”
霓瓔輕輕勾唇，沖霧爻招招手，示意她附耳，璇音剛想一起湊上去，結果被霓瓔一手推開。
一陣短暫的小聲密謀後，霧爻一臉了然的離開。
折騰了大半夜，璇音打了個呵欠：“沒意思，我要去睡了。”
霓瓔站在院中，腦子裏不禁想起方才那個瘋女人沖出來時趙執的反應。
一只手忽然從後面伸過來，拽過霓瓔的袖子就往房裏拖：“你也該睡了，聽霧爻說你近來徹夜不眠的惡習又回來了，這可不是什麽好事，我同你說啊，養生經有雲——”
璇音的啰嗦一直從院中持續到房中，霓瓔被扒了外衫直接按到床上，璇音叉著腰勒令道：“天大的事情也等明日一早再說。”
霓瓔靠坐床頭，好笑的看著她，一針見血：“你緊張什麽？”
璇音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意外與錯愕，但很快又釋然。
崔霓瓔本就是個聰明狡猾的女人，在意的事上就更是敏銳。
她敬重養父養母，見不得不孝之人，可她也怨他們撒手拋下她，所以同樣無法容忍父母之過。
崔霓瓔的孝也好，愛也好，都是有來有往，一筆一筆算的清清楚楚。
璇音坦然道：“我就是覺得，這趙家的事情多半有什麽隱情，可就算你在院子裏站上一整夜，事情也不可能眨眼就明了，留得青山在才有柴火燒，你不能遇上什麽事都毫無分寸的耗神，否則你這根柴火棒馬上就要燒成灰，神仙下凡都救不了。”
霓瓔直接閉上眼，拒絕受教：“你嘮叨這會兒的功夫，我都已經睡著了。”
璇音瞪大眼，剛要罵她不識好t人心，忽然眼神一偏，看到了她枕邊的一個小香包。
她彎腰用兩根手指把香包捏起來放在眼前翻來覆去看了看，半晌才憋出一句評價：“好醜的香包啊！”
這話不知戳中了霓瓔哪處笑點，她竟輕輕笑出了聲。
璇音不明所以，還在極力辯證：“不醜嗎？這樣式、顏色、料子……哦，味道還行，可還是很醜啊，你的品味何時變成這樣了？”
霓瓔但笑不語，伸手拿回香包放到枕頭的裏側，轉身背對著璇音躺下：“我睡了，你走吧。”
醜還不讓說呢？
璇音沖霓瓔的背影做了個敲打的手勢，卻也不再打擾她安眠，悄摸著退了出去。
……
劉文和包金銀利誘章知孝夫婦帶著趙執的病母過來，是為了借拉下趙執而阻礙築壩進度，為寧縣爭取更多的時間來談條件，雖然霓瓔搶先一步將章知孝夫婦控住，可變故還是發生了。
次日一早，霓瓔起身後便問了章知孝夫婦的情況，得知他們正享受著豪宅的日子樂不思蜀，便打算去看看趙執的情況，結果剛出門就遇上急急找來的趙滿，張口就向她詢問趙執的下落。
霓瓔：“趙執不在家？”
趙滿剛想答話，目光無意間看到從府內走出來的人，眼睛瞬間瞪直了。
原來，章知孝夫婦在府裏呆夠了，想出去逛逛，得知府中奴仆車馬相隨，高興地走路都帶風。
“他們怎麽會在這……”趙滿不可置信的看向霓瓔，霓瓔伸手一推，示意趙滿去馬車後躲一躲，然後自己迎向二人，簡單寒暄了幾句。
好在給他們準備的馬車很快過來，二人沒說太多便乘車走了。
這片刻的功夫，足夠趙滿理清情況，待二人車馬離開後，他迫不及待來到霓瓔面前：“他們是被殷娘子你接走的？”
霓瓔聞言便知趙滿應該知道昨晚的事了，便招呼他上馬車邊走邊聊。
趙滿眼神一亮：“你知道二哥在哪裏？”
霓瓔搖頭：“不知。”
趙滿瞬間失望：“那我們去哪兒？”
“先去他家看看。”
趙滿急的快自燃了：“他不在家，他一夜都沒有回去，殷姐姐，好姐姐，眼下十萬火急必須找到他，我知道你有本事，二哥又最、最看重你，如果是你，一定能找到他。”
“我知道你很急，但你先別急。”霓瓔安撫著他：“急也沒用，上車，我問你點事。”
趙滿無奈，只能乖乖上車。
馬車朝著青梅巷徐徐駛動，馬車裏，趙滿拘謹的坐在一側角落。
霓瓔開門見山：“趙執背井離鄉來到寧縣謀生，連親生母親都拋下了，獨獨帶上你這個堂兄弟，可見你二人感情不淺，趙執家中的事情，你知道多少？”
趙滿嘴唇動了動，欲言又止：“二哥不喜歡別人說他家裏的事……”
霓瓔兩手交疊放在身前：“那你為何來找我？”
說起這個趙滿就不磕巴了。
原來，昨日酒宴之後，康縣令對築壩一事還有很多人事上的細則想找趙執了解，結果發現人一晚上沒回去，師縣尉便去找望錢來和詹壁虎，竟無一人知道他下落。
這段日子，趙執有多專註於為兩縣合作牽線搭橋，眾兄弟們都是看在眼裏的，除非出了意外，否則趙執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撂挑子玩失蹤。
正當兄弟們著急著準備去找人時，劉文終於頂不住壓力，主動坦白了昨夜的事情。
幾個後來的兄弟不清楚，和望錢來、詹壁虎還有趙滿都是清楚內情的，詹壁虎差點一腳給劉文踹飛出去，好在被許平州孫栓幾個攔住。
沒辦法，還是得先找到人。
因為上回在詹壁虎加小聚投壺的事情，趙滿對霓瓔拉滿了好感，甚至一度將她視作未來的大嫂，現在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情，他自然也第一個想到霓瓔。
“這不就結了。”
趙滿沒懂：“什麽？”
霓瓔耐著性子：“每個人都有些過不去的往事，這些事會阻礙現在。如今只是他的舅父舅母帶著病母出現在他面前，他便這般反常，倘若真鬧出點什麽事，豈不是要天下大亂？若不能解決問題，就算找到他也沒用，你說呢？”
趙滿：“怎麽解決？”
“你覺得我打聽趙執過往，是聽著玩的？”
趙滿被說服了。
……
早在霓瓔剛剛接觸趙執時，就讓霧爻查過他一回，不久之前，她在趙執的舅父舅母那裏又聽了一回，加上這次，算是第三回了。
全部糅雜在一起，霓瓔大概理清楚了來龍去脈。
趙執是石平縣烏石鎮趙家人，本是生在父慈母愛小有薄產的殷實人家，上面還有一個哥哥，名叫趙堅。
趙堅三歲那年，母親章氏再次有孕，懷上了趙執，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，可沒想，在趙執出生之前，他父親忽然暴斃，一個家的頂梁柱就這麽垮了。
章氏大受刺激，好幾次想要尋死，可她肚子裏還有一個趙執，硬生生被家人守著直至分娩。
要說趙執也是命硬，在那種情況下，楞是從娘胎裏全須全尾的蹦出來了。
可順利的降生，並不代表擁有順利的人生，趙執五歲那年，趙堅已經是附近一帶人人喊打的熊孩子，偷雞摸狗都是家常便飯。
章氏每日做的最多的，就是把趙執鎖在家裏，然後去給趙堅擦屁股賠錢道歉。
又過幾年，趙堅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，反而愈演愈烈，他十四歲就敢把鄰家的女娃娃按在柴堆裏脫褲子，結果被人家哥哥抓住，要不是章氏和小趙執攔著，趙堅的胳膊就沒了。
為了維護自家女娃的清譽，那家人拿了章氏給的十兩銀子後就搬走了，可趙堅的荒唐人生並未就此止步。
到趙堅十六歲時，已是五毒全沾，混漲到了極致，父親在時攢下的那點家產終究被他敗了個幹凈……
相反，趙堅有多荒唐，趙執就有多懂事，可即便這樣，老天爺也沒有多一點憐惜。
趙堅和他父親一樣忽然暴斃，他娘章氏就瘋了，遇著別人頂多說些胡話，可一看到趙執便發狂怒罵，整個人變得十分可怕，旁人看的多了，便覺得是趙執做了什麽忤逆之事，把他娘章氏逼成這樣。
霓瓔聽到這裏，終於明白哪裏不對勁。
當日霧爻去打探，問及趙家，說趙執如何如何忤逆不孝者比比皆是，卻少有提他兄長的。
霓瓔：“趙執的母親，是不是對他兄長格外的偏愛？”
一說這個，趙滿都替趙執冤：“偏！都偏到天邊了！”他苦笑一下：“換在尋常人家，遇上趙堅那樣的逆子，早就呼天搶地求人做主了，可我那個大伯母也不知是怎麽想的，因為大哥小時候偷雞摸狗惹得鄰裏非議，她就再也不敢讓大哥任何的不好洩露出去。”
“給他找書院讀書，衣裳鞋子永遠都幹凈整潔，家裏永遠不會出現他強行要錢未果，惹來鄰裏觀望的情況，吃喝嫖賭的麻煩更不會鬧到家裏來，街坊鄰裏看到的趙堅永遠衣冠楚楚風度翩翩，誰也不知他前腳踏出門，後腳就滾在哪個妓子懷裏做荒唐事。”
“趙堅死的很突然，外人得知的時候，第一想到的是他同樣暴斃的爹，可他們要是往棺材裏瞧一眼，就知道那時候的趙堅……”
趙滿及時收住，沒敢再往下講。
趙執的人生，就像老天開的一場玩笑，所有的福給兄長享了，所有的罪讓他擔了。
外人或是不知，或是知道卻早已忘記死去的趙堅有多麽荒唐，只看到活著的趙執被發瘋的母親排斥打罵，認為是他這個做兒子的有問題。
“後來……”
“後來，趙執索性坐實了這個名目，離開家鄉來到這裏？”霓瓔接下趙滿的話，趙滿抿著嘴點了點頭，但又很快補充道：“可他並非棄養，這麽多年，二哥一直給章家送錢，那兩個老東西，還說是親舅舅親舅母呢，根本就是沖著錢來的！如果二哥不給他們錢，就會坐實棄養母親的罪名，是會吃官司蹲大獄的！”
“可不是二哥不想奉養，是我那瘋伯母根本不讓他近身……”
趙滿想說的太多，全擠到嘴邊反而不知先說哪個好，而霓瓔聽來，句句都是對趙執維護。
“那你呢？你為何也跟著來了？趙執好歹是趙家的子嗣，趙家人不管嗎？”
趙滿像是被觸到了心事，有選擇性的回答：“伯父剛走的時候，趙家人當然管過，可趙堅太荒唐，伯母又護犢子的緊，最後趙家人都和他們斷絕了往來。”
他並沒有說t自己的情況，霓瓔也沒追問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趙滿見霓瓔不再問別的，悄悄松了口氣，又關切道：“殷姐姐，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。”
霓瓔思索一陣，忽然身手敲敲車壁，報了衛家的地址，然後轉頭道：“趙滿，交給你兩件事。”
趙滿坐直了：“你說。”
“槐先生認得嗎？”
“認得的。”
“稍後我把你放到街口，你去衛家找到槐先生，若能說清情況就說清，說不清就說趙執臨時有事，我陪他去處理，三日後才能回來，期間兩縣有關築壩的事要找趙執的話，請他代為處理。”
趙滿一個眼睛瞪的兩個大，完全想不通緣由：“槐、槐先生？”
那個脾氣糟糕的怪老頭？
霓瓔：“你只管說明情況，剩下的，槐先生知道該怎麽做。”
趙滿在霓瓔安撫的眼神中慢慢沈下氣來，“那……第二件事呢？”
“第二件事，就是回去將你的兄弟們看緊了，在這件事情解決之前，別再讓不相幹的人來攪局。”
趙滿面露恍然：“我明白了！”
馬車停在巷口，趙滿麻利的下車朝巷子裏跑去。
霓瓔坐在馬車裏，拍了拍馬車門。
不一會兒，車外有人應聲。
霓瓔：“馬上找到趙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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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執一把將瘋女人拉開, 遠離了霓瓔，而他也終不敢再看霓瓔，一雙眼惡狠狠的瞪向章知孝夫婦, 聲音低啞含怒：“誰讓你們來的？”
章知孝扶起地上的曹氏，心裏顫顫打鼓，面上猶自鎮定：“二郎，你別誤會，我們不是……”
剛說到這，被趙執鉗制住的章氏又要鬧騰, 趙執忽然擡手一劈，章氏兩眼一翻白, 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, 趙執順勢矮身一接, 將人打橫抱起, 近乎落荒而逃的離開了殷府。
霓瓔從來沒有見過趙執這個模樣，她微微蹙眉，目光轉向仍站在那裏的章家夫婦。
曹氏眼神一動, 連忙湊到霓瓔跟前幫趙執說好話：“姑娘, 你別誤會, 二郎他可不是什麽忤逆不孝子，他是有苦衷的。”
章知孝悄悄打量霓瓔，也在看她態度。
霓瓔眉目舒展，微微一笑：“我猜也有苦衷，正等著二位為我解惑呢。”
她的話讓夫婦二人大松一口氣, 越發覺得她剛才說的那些撇清的話是氣話, 霓瓔將二人請到前廳，備上茶果, 細問前情，二人也終於找到開口機會，一股腦說了許多。
你以為是要譴責趙執輕慢親長暴力向母？
非也，二人句句都是袒護。
“殷娘子，你有所不知。二郎上頭原本還有一個哥哥，可他那個哥哥身子不好，拖垮了他爹，又拖垮了他娘。你知道的，這親兄弟之間難免有個齟齬，二郎總覺得他爹娘更偏愛長兄，對他不聞不問，家裏過得不好，也是因為長兄，所以心裏一直存著怨。”
“後來他爹，長兄都沒了，他娘受不了刺激，發了瘋病，從此徹底沒了安寧，見人就鬧。”
“二郎本就對父母存著怨氣，這怨還沒散就得照顧病母，他這個年紀，正是血氣方剛滿心抱負想要闖蕩的時候，結果還要被他娘拖累，這孩子心裏也苦。”
“旁人不懂，胡說八道，可咱們做舅舅舅母的卻是看在眼裏的呀。”
“所以他舅舅做主，將他娘接到我們家裏，每日管著吃喝，有個地方供她發瘋，日子也算是一天天挨過來了。”
“二郎雖然很少回去看他娘，但是他每個月都給我們送錢，就是念著他娘還要吃喝。你說這樣的孩子，哪裏能說他不孝呢。”
章氏夫婦與霓瓔在廳內說話時，霧爻和璇音便撅著屁股躲在後堂偷聽。
聽到這裏時，霧爻恍然大悟：“難怪。”
璇音最討厭沒有前因後果的大戲，實在抓心撓肺，忍不住追問：“難怪什麽？你知道多少，都同我說說唄。”
外面的曹氏說完一段，開始眼淚摻半的賣起慘來，霧爻趁這個空檔與璇音說起自己查過趙執的事。
“難怪他棄養病母卻沒有鬧到官府，原來有這麽一層內幕，不過女郎當時就瞧出不對了。”
璇音抱手思索，搖頭質疑：“若只是因為父母偏袒兄長就心懷怨恨棄病母不顧，即便他給了贍養的錢，依舊是放到哪裏都不占理的說法，這種情況下，他舅舅舅母便是他的大恩人，可你看他的態度，哪裏像是對恩人？跟仇人也沒差了。”
霧爻握拳敲掌，試著下結論：“恩將仇報？”
璇音擺擺手：“動腦子的事情不適合我，等會問問你家女郎，看她是怎麽想的。”
這頭，曹氏哭完一波，準備繼續陳情，霓瓔卻豎手示意她無需再言。
“趙郎君的事情我已了解，前塵往事諸多無奈亦已明白，看得出來，二位對趙郎君這個外甥一直以來都有諸多照顧與包容，實在令人感動。”
“天寒地凍的，二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，若不嫌棄，接下來幾日便安心留在府中，若需要什麽，只管吩咐左右，他們定會好生招待。至於趙郎君的事情，若二位信任晚輩，可以讓晚輩來處理，如何？”
霓瓔的話全然兜著章氏夫婦的心意來講，二人歡喜不已，一聽能住在這豪宅使喚奴仆，更是求之不得。
曹氏嘴角都彎了起來，章知孝倒還有些分寸：“會不會太打擾了。”
霓瓔笑著搖頭：“我與趙郎君交淺言深，說是知己也不為過，趙郎君的長輩就是我的長輩。適逢年關，趙郎君恰好有些事務纏身，二位與趙伯母這個時候來，恐怕他無暇分神，作為朋友，晚輩替他照顧二位，在所不辭。”
雖然霓瓔句句有理，但二人聽來句句都是愛意，若非情系二郎，哪裏能動用權力這般為他張羅？
不得不提一句，劉文能把兩人誆來這裏，還是全靠拿霓瓔作了文章。
倘若真叫趙執攀上什麽厲害的達官貴人，往後只會難以拿捏，好日子就到頭了，可若是談婚論嫁兒女情長的事，長輩的權重就大了許多。
所以，比起趙執是不是攀上什麽達官貴人，他們對這個豪門出身的女管事更好奇，這一趟本也是沖著她來的，如今住在這舒適的豪宅裏，兩人頓時覺得這趟來對了！
趙執和他那個病母，只管丟給這癡情女娘去操心，他們吃好喝好就對了。
霓瓔沒說太多，留了人在旁伺候便離開了，她前腳剛走，曹氏後腳就叫來一人，想要送封信到石平縣。
這信不是給別人，是給她的兒子和媳婦的，讓他們帶著孩子一起過來享福！
府奴二話不說，恭恭敬敬照辦，曹氏滿心熨帖，仿佛已經當上了這宅子的女主人，開始了不切實際的幻想：“我聽那劉四說，這戶人家是個女郎君，是從北邊來做生意的，大戶人家的產業遍布天南地北，對手底下的人也闊氣，這女管事瞧著就不一般，你猜她成婚的時候，她那位女家主會不會把這個宅子送給她當嫁妝？又或者以後江南的產業都給她管，那咱們是不是就能一起搬過來住了？”
章知孝本就因為趙執剛才的表現而擔憂，現在聽曹氏又在做夢，不免心煩：“你還是指望著二郎那小子能掙點氣，別把到嘴的鴨子弄沒了。”
曹氏輕輕翻眼，目光掃過精致的房間，立馬忘了其他事：“我懶得管了，我今日要睡個好覺。”
……
這頭，霓瓔剛從廂房出來就被霧爻和璇音包圍了。
“女郎，你留他們做什麽呀，這兩人滿臉貪色，言辭不盡不實，你當心請神容易送神難！”
璇音抱著手在旁笑呵呵：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霓瓔和霧爻同時看向她。
璇音沖霧爻瞇眼一笑：“我的意思是，誰是神，還不一定呢。”說完沖霓瓔擠擠眼：“是吧？”
霓瓔輕輕勾唇，沖霧爻招招手，示意她附耳，璇音剛想一起湊上去，結果被霓瓔一手推開。
一陣短暫的小聲密謀後，霧爻一臉了然的離開。
折騰了大半夜，璇音打了個呵欠：“沒意思，我要去睡了。”
霓瓔站在院中，腦子裏不禁想起方才那個瘋女人沖出來時趙執的反應。
一只手忽然從後面伸過來，拽過霓瓔的袖子就往房裏拖：“你也該睡了，聽霧爻說你近來徹夜不眠的惡習又回來了，這可不是什麽好事，我同你說啊，養生經有雲——”
璇音的啰嗦一直從院中持續到房中，霓瓔被扒了外衫直接按到床上，璇音叉著腰勒令道：“天大的事情也等明日一早再說。”
霓瓔靠坐床頭，好笑的看著她，一針見血：“你緊張什麽？”
璇音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意外與錯愕，但很快又釋然。
崔霓瓔本就是個聰明狡猾的女人，在意的事上就更是敏銳。
她敬重養父養母，見不得不孝之人，可她也怨他們撒手拋下她，所以同樣無法容忍父母之過。
崔霓瓔的孝也好，愛也好，都是有來有往，一筆一筆算的清清楚楚。
璇音坦然道：“我就是覺得，這趙家的事情多半有什麽隱情，可就算你在院子裏站上一整夜，事情也不可能眨眼就明了，留得青山在才有柴火燒，你不能遇上什麽事都毫無分寸的耗神，否則你這根柴火棒馬上就要燒成灰，神仙下凡都救不了。”
霓瓔直接閉上眼，拒絕受教：“你嘮叨這會兒的功夫，我都已經睡著了。”
璇音瞪大眼，剛要罵她不識好t人心，忽然眼神一偏，看到了她枕邊的一個小香包。
她彎腰用兩根手指把香包捏起來放在眼前翻來覆去看了看，半晌才憋出一句評價：“好醜的香包啊！”
這話不知戳中了霓瓔哪處笑點，她竟輕輕笑出了聲。
璇音不明所以，還在極力辯證：“不醜嗎？這樣式、顏色、料子……哦，味道還行，可還是很醜啊，你的品味何時變成這樣了？”
霓瓔但笑不語，伸手拿回香包放到枕頭的裏側，轉身背對著璇音躺下：“我睡了，你走吧。”
醜還不讓說呢？
璇音沖霓瓔的背影做了個敲打的手勢，卻也不再打擾她安眠，悄摸著退了出去。
……
劉文和包金銀利誘章知孝夫婦帶著趙執的病母過來，是為了借拉下趙執而阻礙築壩進度，為寧縣爭取更多的時間來談條件，雖然霓瓔搶先一步將章知孝夫婦控住，可變故還是發生了。
次日一早，霓瓔起身後便問了章知孝夫婦的情況，得知他們正享受著豪宅的日子樂不思蜀，便打算去看看趙執的情況，結果剛出門就遇上急急找來的趙滿，張口就向她詢問趙執的下落。
霓瓔：“趙執不在家？”
趙滿剛想答話，目光無意間看到從府內走出來的人，眼睛瞬間瞪直了。
原來，章知孝夫婦在府裏呆夠了，想出去逛逛，得知府中奴仆車馬相隨，高興地走路都帶風。
“他們怎麽會在這……”趙滿不可置信的看向霓瓔，霓瓔伸手一推，示意趙滿去馬車後躲一躲，然後自己迎向二人，簡單寒暄了幾句。
好在給他們準備的馬車很快過來，二人沒說太多便乘車走了。
這片刻的功夫，足夠趙滿理清情況，待二人車馬離開後，他迫不及待來到霓瓔面前：“他們是被殷娘子你接走的？”
霓瓔聞言便知趙滿應該知道昨晚的事了，便招呼他上馬車邊走邊聊。
趙滿眼神一亮：“你知道二哥在哪裏？”
霓瓔搖頭：“不知。”
趙滿瞬間失望：“那我們去哪兒？”
“先去他家看看。”
趙滿急的快自燃了：“他不在家，他一夜都沒有回去，殷姐姐，好姐姐，眼下十萬火急必須找到他，我知道你有本事，二哥又最、最看重你，如果是你，一定能找到他。”
“我知道你很急，但你先別急。”霓瓔安撫著他：“急也沒用，上車，我問你點事。”
趙滿無奈，只能乖乖上車。
馬車朝著青梅巷徐徐駛動，馬車裏，趙滿拘謹的坐在一側角落。
霓瓔開門見山：“趙執背井離鄉來到寧縣謀生，連親生母親都拋下了，獨獨帶上你這個堂兄弟，可見你二人感情不淺，趙執家中的事情，你知道多少？”
趙滿嘴唇動了動，欲言又止：“二哥不喜歡別人說他家裏的事……”
霓瓔兩手交疊放在身前：“那你為何來找我？”
說起這個趙滿就不磕巴了。
原來，昨日酒宴之後，康縣令對築壩一事還有很多人事上的細則想找趙執了解，結果發現人一晚上沒回去，師縣尉便去找望錢來和詹壁虎，竟無一人知道他下落。
這段日子，趙執有多專註於為兩縣合作牽線搭橋，眾兄弟們都是看在眼裏的，除非出了意外，否則趙執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撂挑子玩失蹤。
正當兄弟們著急著準備去找人時，劉文終於頂不住壓力，主動坦白了昨夜的事情。
幾個後來的兄弟不清楚，和望錢來、詹壁虎還有趙滿都是清楚內情的，詹壁虎差點一腳給劉文踹飛出去，好在被許平州孫栓幾個攔住。
沒辦法，還是得先找到人。
因為上回在詹壁虎加小聚投壺的事情，趙滿對霓瓔拉滿了好感，甚至一度將她視作未來的大嫂，現在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情，他自然也第一個想到霓瓔。
“這不就結了。”
趙滿沒懂：“什麽？”
霓瓔耐著性子：“每個人都有些過不去的往事，這些事會阻礙現在。如今只是他的舅父舅母帶著病母出現在他面前，他便這般反常，倘若真鬧出點什麽事，豈不是要天下大亂？若不能解決問題，就算找到他也沒用，你說呢？”
趙滿：“怎麽解決？”
“你覺得我打聽趙執過往，是聽著玩的？”
趙滿被說服了。
……
早在霓瓔剛剛接觸趙執時，就讓霧爻查過他一回，不久之前，她在趙執的舅父舅母那裏又聽了一回，加上這次，算是第三回了。
全部糅雜在一起，霓瓔大概理清楚了來龍去脈。
趙執是石平縣烏石鎮趙家人，本是生在父慈母愛小有薄產的殷實人家，上面還有一個哥哥，名叫趙堅。
趙堅三歲那年，母親章氏再次有孕，懷上了趙執，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，可沒想，在趙執出生之前，他父親忽然暴斃，一個家的頂梁柱就這麽垮了。
章氏大受刺激，好幾次想要尋死，可她肚子裏還有一個趙執，硬生生被家人守著直至分娩。
要說趙執也是命硬，在那種情況下，楞是從娘胎裏全須全尾的蹦出來了。
可順利的降生，並不代表擁有順利的人生，趙執五歲那年，趙堅已經是附近一帶人人喊打的熊孩子，偷雞摸狗都是家常便飯。
章氏每日做的最多的，就是把趙執鎖在家裏，然後去給趙堅擦屁股賠錢道歉。
又過幾年，趙堅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，反而愈演愈烈，他十四歲就敢把鄰家的女娃娃按在柴堆裏脫褲子，結果被人家哥哥抓住，要不是章氏和小趙執攔著，趙堅的胳膊就沒了。
為了維護自家女娃的清譽，那家人拿了章氏給的十兩銀子後就搬走了，可趙堅的荒唐人生並未就此止步。
到趙堅十六歲時，已是五毒全沾，混漲到了極致，父親在時攢下的那點家產終究被他敗了個幹凈……
相反，趙堅有多荒唐，趙執就有多懂事，可即便這樣，老天爺也沒有多一點憐惜。
趙堅和他父親一樣忽然暴斃，他娘章氏就瘋了，遇著別人頂多說些胡話，可一看到趙執便發狂怒罵，整個人變得十分可怕，旁人看的多了，便覺得是趙執做了什麽忤逆之事，把他娘章氏逼成這樣。
霓瓔聽到這裏，終於明白哪裏不對勁。
當日霧爻去打探，問及趙家，說趙執如何如何忤逆不孝者比比皆是，卻少有提他兄長的。
霓瓔：“趙執的母親，是不是對他兄長格外的偏愛？”
一說這個，趙滿都替趙執冤：“偏！都偏到天邊了！”他苦笑一下：“換在尋常人家，遇上趙堅那樣的逆子，早就呼天搶地求人做主了，可我那個大伯母也不知是怎麽想的，因為大哥小時候偷雞摸狗惹得鄰裏非議，她就再也不敢讓大哥任何的不好洩露出去。”
“給他找書院讀書，衣裳鞋子永遠都幹凈整潔，家裏永遠不會出現他強行要錢未果，惹來鄰裏觀望的情況，吃喝嫖賭的麻煩更不會鬧到家裏來，街坊鄰裏看到的趙堅永遠衣冠楚楚風度翩翩，誰也不知他前腳踏出門，後腳就滾在哪個妓子懷裏做荒唐事。”
“趙堅死的很突然，外人得知的時候，第一想到的是他同樣暴斃的爹，可他們要是往棺材裏瞧一眼，就知道那時候的趙堅……”
趙滿及時收住，沒敢再往下講。
趙執的人生，就像老天開的一場玩笑，所有的福給兄長享了，所有的罪讓他擔了。
外人或是不知，或是知道卻早已忘記死去的趙堅有多麽荒唐，只看到活著的趙執被發瘋的母親排斥打罵，認為是他這個做兒子的有問題。
“後來……”
“後來，趙執索性坐實了這個名目，離開家鄉來到這裏？”霓瓔接下趙滿的話，趙滿抿著嘴點了點頭，但又很快補充道：“可他並非棄養，這麽多年，二哥一直給章家送錢，那兩個老東西，還說是親舅舅親舅母呢，根本就是沖著錢來的！如果二哥不給他們錢，就會坐實棄養母親的罪名，是會吃官司蹲大獄的！”
“可不是二哥不想奉養，是我那瘋伯母根本不讓他近身……”
趙滿想說的太多，全擠到嘴邊反而不知先說哪個好，而霓瓔聽來，句句都是對趙執維護。
“那你呢？你為何也跟著來了？趙執好歹是趙家的子嗣，趙家人不管嗎？”
趙滿像是被觸到了心事，有選擇性的回答：“伯父剛走的時候，趙家人當然管過，可趙堅太荒唐，伯母又護犢子的緊，最後趙家人都和他們斷絕了往來。”
他並沒有說t自己的情況，霓瓔也沒追問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趙滿見霓瓔不再問別的，悄悄松了口氣，又關切道：“殷姐姐，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。”
霓瓔思索一陣，忽然身手敲敲車壁，報了衛家的地址，然後轉頭道：“趙滿，交給你兩件事。”
趙滿坐直了：“你說。”
“槐先生認得嗎？”
“認得的。”
“稍後我把你放到街口，你去衛家找到槐先生，若能說清情況就說清，說不清就說趙執臨時有事，我陪他去處理，三日後才能回來，期間兩縣有關築壩的事要找趙執的話，請他代為處理。”
趙滿一個眼睛瞪的兩個大，完全想不通緣由：“槐、槐先生？”
那個脾氣糟糕的怪老頭？
霓瓔：“你只管說明情況，剩下的，槐先生知道該怎麽做。”
趙滿在霓瓔安撫的眼神中慢慢沈下氣來，“那……第二件事呢？”
“第二件事，就是回去將你的兄弟們看緊了，在這件事情解決之前，別再讓不相幹的人來攪局。”
趙滿面露恍然：“我明白了！”
馬車停在巷口，趙滿麻利的下車朝巷子裏跑去。
霓瓔坐在馬車裏，拍了拍馬車門。
不一會兒，車外有人應聲。
霓瓔：“馬上找到趙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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